绿希季.

# 童话风，be预警。守鲸人叶×蓝鲸王。蜜汁排版

 #求你们看完。be也请看两眼再选择看不看。

#上一位   @叶随秋去不知寒 

# 下一位  @叨陪鲤对，今晨捧袂 

  ——你听过这个童话吗？

  老人闭着眼躺在摇椅上，太阳笼罩着他的脸，一条条沟壑都好像闪着金光。 

  ——什么童话？

  孩童的眼神天真而稚嫩，他趴在老人身旁，一脸求知的渴望。

——一个守鲸人和他的蓝鲸的童话。

——

从前有一个鲸鱼岛，那里居住着一整个海洋的鲸鱼，和世世代代守护他们的守鲸人。

  自从叶修有记忆开始，他的童年就是和鲸鱼一起度过的。

  在他所居住的岛上，人们的生活中除了彼此，鲸鱼也占据了很重要的一部分，就像是多年的旧识，又像是崇高的使命。

  这里的人都被称为——守鲸人。

  守鲸人世代与鲸鱼共存亡，鲸鱼是他们骨子里最虔诚的信仰。为了鲸鱼，他们可以拼尽全力，甚至放弃生命。守鲸人的使命便是保护鲸鱼不被猎杀捕捉，在一代代的传承中，都将与鲸鱼为伴。

  后来等叶修再大一些，他和叶秋（叶修的双胞胎弟弟，这是岛上十分少见的双胞胎。）就参加了岛上的鲸鱼认领仪式。

  每年的岛历五月十六，没有守鲸人的鲸鱼就像冥冥之中有感应一样，都会将岛团团围住。参加这个仪式的大多是鲸鱼中的小孩子和守鲸人中的小孩子，一旦孩子们彼此认准了对方，守鲸人就会将自己的手放在鲸鱼头上，让鲸鱼自己记住守鲸人的温度。这是传统的仪式，更是人与鲸之间的契约，是一辈子的羁绊。

  那一天绝对是岛上最热闹的一天。仪式进行完后还会有一系列的庆祝活动，孩子们会和自己的鲸鱼进行第一次交流，他们会引导鲸鱼跳舞，与他们一起游戏。

  所有人好像都在笑。

  但叶修其他人不同，那么多的鲸鱼，他却仿佛一条都没有看到，没有任何一条鲸鱼使他满意，也没有任何一条鲸鱼捕捉到了他。

  偌大的空地上，叶修于是只能痴痴地望着叶秋将手放在一条蓝鲸头上，与他缔结最虔诚的契约。

  叶秋的那条蓝鲸的确是顶好顶好的鲸鱼，温顺而且美丽，它和叶秋也极尽和谐。叶修惊奇地发现那只蓝鲸的眼睛一大一小，乍一看不易察觉，可仔细看却会发现他的不同之处。

  叶修盯着那条蓝鲸看的时候，那条蓝鲸也看了过来。那双小小的蓝宝石般的眼睛里，藏着太多十五岁的叶修看不懂的情绪。眼睛里写着怅惘，写着悲伤，写着后悔，写着向往与渴望，更翻涌着巨大的愧疚。

  叶修的眼皮子跳了一下，他隐隐约约有了预感，他觉得这条鲸鱼会在自己生命中扮演着极其重要的角色。

  像海市蜃楼的消失，像冬日极光的短暂，像夕火烧云的西沉，像沙漠绿洲的滚烫，是偶然中的必然。

——

身为守鲸人的男孩没有找到属于自己的鲸鱼，于是他便痴痴地觊觎着弟弟的鲸鱼，存着对那样一条美丽的蓝鲸的肖想，这种心情，连他自己也不知道。

  守鲸人在挑选自己的鲸鱼时，缘分是非常重要的因素。只有命运将守鲸人和鲸鱼联系到一起，彼此才能建立彼此之间的联系。如果强行配对，那么只会是有弊无利，甚至会酿成人鱼双亡的恶果。因此，即便叶修没有自己的鲸鱼，他的父母也没有强迫他寻找一条。

  叶修成了岛上唯一一个十五岁还没有鲸鱼的人。

  从五月十七开始，学校将守鲸课提上了课程表。教授守鲸课的老师是一位很漂亮的女老师，她是岛上有名的鲸鱼研究教授，当她睁开她那双水蓝色的眼睛时，叶修又不可避免地想起了叶秋的那条鲸鱼，想起叶秋还没有给那条鲸鱼起名字。

  叶秋和叶修之间的相处方式与普通兄弟不同。叶修身为哥哥，惹事闯祸好像是他的爱好。他天性热爱自由，思维方式甚至于行为特征都与岛上其他忠厚淳朴的人不同，在他的眼中身边人都太过古板，太过循规蹈矩，被条条框框束缚的太过严重。于是叶父每天的一顿打骂倒成了与周围人格格不入的家常便饭。

  与叶修截然不同的叶秋，是每个父母眼中的别人家的孩子。他十分听话，也不喜欢挑战未知探寻神秘。或许可以说他贪图安逸，但事实上这并不是缺点，比起他的哥哥来，叶秋实在显得太过乖巧。然而叶修的另一大乐趣便是捉弄叶秋，让叶秋替自己背锅，这也导致性格随和的叶秋一遇上叶修便大发雷霆。

  即便如此，叶家两兄弟也是出了名的聪明。叶秋天资本身就不错，加之自己努力，与鲸鱼友好相处可谓轻而易举。叶修则被所有人称之为“天才”。他懒得学习，一天到晚的疯玩，但是他却极其有灵性。5岁时一只鲸鱼一直在他家前方的海里游，叶父叶母碍于这只鲸鱼没有与自己缔结契约，无法交流，叶修便指出了‘这只鲸鱼受伤回不去家，现在它很饿，希望我们可以喂它一些吃的好让他游回家’的意愿。而之后他的成长也不负众望，和岛上的所有鲸鱼都能无障碍交流，并且可以与所有鲸鱼友好相处。

  可当叶修昨天站在人群外向海中的鲸鱼们张望时，没有一条鲸鱼愿意选他做守鲸人，即便每一条鲸鱼都与他是十分熟络的伙伴。

  他这次可真成了异类了。

  水蓝色眼睛的女教授唤回了他的思绪，她的课上到一半，大概是发现了叶修在走神，她从黑板前转过身，眼神示意他：“叶修，对吗？”

  叶修看了她一眼，作为一个第一次上课就被老师点名的学生，他知道自己这次逃不过一顿骂了。

  “重复一下我刚才的话吧。”

  坐在他旁边的叶秋疯狂地低声提醒他，叶修却垂下了眼：“我不知道。”

  叶修意外地乖顺，像一只心虚的兔子，缓缓低下了头。

  “只有这句话，”女教授站正了身子，神色肃穆，水蓝色眼睛里漾着一种灿烂的叶修看不懂的色彩，“每一个人都必须记在骨子里。”

  “鲸鱼一辈子可以有很多守鲸人，但一个守鲸人一辈子只能有一条鲸鱼。”

  这是哪门子的不平等条约……

  叶修这么想，可任谁都知道，这岛上不可能有人对鲸鱼的感情比叶修虔诚。

  “或许你们会觉得很可笑。”女教授笑容温柔，带着金光。

  “但是你们要知道，身为守鲸人，鲸鱼是我们一生的信仰，守护鲸鱼是我们世世代代的使命，鲸鱼是最圣洁最伟大的动物，他们具有灵性，是距离神最近的神使，而我们很荣幸可以作为世界上唯一一支保护他们的种族。鲸鱼的命可以比我们的命珍贵，甚至可以超越亲情、友情和爱情。”

  叶修越听越觉得荒唐，这个种族怎么可以做到为鲸鱼献出一切？可是他又不得不承认，他在听到这段话时，灵魂深处的某些东西像被唤醒了，剧烈地跳个不停，震得他热血沸腾，震得他心跳如雷。

——

男孩渴望拥有一条鲸鱼作为他的伙伴，但这个愿望实现的代价太过沉重，他的弟弟做了这个愿望的牺牲品。那之后，男孩遇见了一位娃娃般的少年，像是下凡的神使，一伸手好像就能触摸到神的衣摆。

  叶修守鲸课的成绩是全年级最优，甚至他对这门课的了解都超过了许多前辈。他被调侃为喜欢那名漂亮的女教授，叶修也许是有些喜欢她吧，只要对上那双漂亮的水蓝色眼睛他就无法招架，就像他会无条件完成叶秋那条鲸鱼的请求一样，他陷在那温柔的颜色里。

  叶修独特的优于常人很多倍的天赋，并不是一个成绩可以体现完全的。每位守鲸人每天都会腾出一段时间与鲸鱼交流，叶秋也不例外。于是没有鲸鱼的叶修就和叶秋一起，每天晚饭后坐在夜空下，将两只脚伸入冰凉的海水中，抚摸着那条蓝鲸的额头，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会天。

  “叶秋，你给它起好名字了吗？”叶修状似不经意的问，因为已经有一个名字在他的心里渐渐成形。

  叶秋有些懊恼：“没有……换了好多名字都没有我满意的，我觉得它和其他的鲸鱼不一样，如果随便起名字的话有点配不上他的身份。”

  “我有个想法。”叶修抬起头望向天空，一颗璀璨的流星飞快地划过夜空，留下一条灿烂的轨迹。

  “叫它留行好不好？”

  叶修对着流星许愿，他真切地恳求流星可以让这条美丽的蓝鲸永远留在自己身边，他好像也把这条蓝鲸当做了自己的鲸鱼，为他献上最诚挚的守护与关爱。

  那只蓝鲸咧开嘴笑了一下，叶修看着那排尖尖的牙和格外严肃的大小眼有些好笑。可是那一个笑容他记了一辈子，从未模糊，竟然也从未被抹去。

  笑着笑着，留行鸣叫了一声，叶秋没有听懂，他转头问叶修：“留行刚刚说了什么？”

  叶修或许有了什么预感，他的心猛地一抽，但他却装作迷茫的模样，对叶秋撒了谎：“我也不知道。”

  一切的美好都终结于此，从那之后，叶秋突然染上了一种怪病。

  这种病没有任何征兆，但这病就像会吸食人的精力一般，叶秋的身体每况愈下，他一天比一天没精神，岛上任何医生都救不好。直到后来他躺在床上，大多时候都在沉睡，每天只有很少的时间清醒着。

  叶秋每天都会问他：哥，你帮我看过留行了吗，替我向它问好。

  叶修也听话地每天都去看留行，却在这条蓝鲸的面前止不住流淌的眼泪。每到这时留行就盯着他看，目不转睛，乖乖地听他哭诉，却一声也不叫。也正因此，叶修一直都没有发现这条蓝鲸眼睛里翻涌着的滔天的悲伤，一如当年初见，是令人生寒的蓝。

  叶修十六岁的五月十六日，叶秋死了。

  岛上的人互相都认识，叶家举行了巨大的葬礼，从此以后那对性格迥异的兄弟将剩下一个惹祸精，那个明明身为弟弟却一直纵容哥哥胡闹的温柔的人，将不复存在，将永远留在叶修的心中。

  叶修在葬礼上没好意思哭。从此这个家里只剩下他与爸妈，他知道自己即将背负更多，即将承受更多，即将以瘦小的身躯去填补父母心中的空缺。他从现在起要独当一面，要做个好孩子，要连带着叶秋的份好好活下去。

  所以他没哭，他不能哭。

  但当他来到那个无数次在夜空下与叶秋相伴的海岸时，夕阳染红了天空，叶秋没有出现，就连每天提前守在那里的留行都没有出现。

  现在空无一人，适合嚎啕大哭。

  叶修心里太过难受，他大哭一场，哭的撕心裂肺，肝肠寸断，哭到晕了过去。

  谅他叶修再大胆再果敢，他也终究是个十六岁的少年，做不到在年少的孤独中心无旁骛地一往无前。

  他醒来的时候，天空坠满了星辰。他伸出一只手，透过干瘦的手指望向天空，零散的星屑正在拼命地散尽光芒。

  他的身上被人盖了一件衣服，温暖而厚重，不至于让他着凉。叶修坐起身，海边坐着一个光着上身的男孩，海浪争先恐后地上岸，涛声也依旧。

  他走上前去，男孩背脊瘦弱，肤色惨白，耳朵前却生着两片蓝色的鱼鳍，双腿泡在海水中，像一个易碎的瓷娃娃。

  叶修拍了拍他的肩，那男孩回过头来。生的是丹凤眼，眸子是灰蓝色，看上去雾蒙蒙的，不甚明晰。双颊散落着蓝色的斑点，眼角处也布满了蓝色的斑点，在星辰的照耀下闪着光芒，眉间一块蓝色的宝石般的印记镶嵌，像是从海里走出来的人鱼。

  叶修被这样的美镇住了。

  他愣了三秒，发现这个未曾谋面的男孩生了一双一大一小的眼睛，他将失意一扫而空，于是笑着问他：“你叫什么？怎么一个人坐在这儿？”

  他不应答，冲着叶修摇了摇头。

  兴许是说不出话来，叶修也没再深究，他坐在他的旁边，将他的脚从冰冷的海水中拿出来，捂在胸口。

  “这是你的外套吗？”叶修问他。

  男孩点了点头。

  “老这么交流也不太好，不如我就叫你大眼儿吧。”

  大眼儿…大眼儿……一个人一定很孤独吧。

  说着说着，眼泪就落了下来。

  浪花争先恐后地扑向细腻的沙滩，有的被冲了回去，然后在涛声的见证下，卷着叶修的悲伤与稚嫩，消失在茫茫的大海中。

——

从遇见那位‘神使’开始，岛上的怪事就接二连三的发生，原本与世无争的岛屿再无宁日，而男孩在暗涌中生存，义无反顾地选择了孤注一掷。

  气温一天比一天升高，甚至到了荒唐的地步。叶修在岛上还算健康，可他的父母竟然一如之前的叶秋，身体日渐虚弱，在绝境中，叶修发现自己毫无对策。

  没过多久，属于他们的父母的鲸鱼死了，再也没有出现，而在那之后没几天，叶修的父母也相继离开了人世。

  一个月内，家中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三次变故。叶修没敢放弃，他肩负着三个人的希望，他要活下去。

  叶修简简单单地操办了一个葬礼，葬礼办完了他就走到了那片海岸。这次留行准时守在了那儿，大小不一的眼睛里像蒙上了一层雾，影影绰绰，看不清楚。

  叶修走上前蹲下，他双手合十闭上了眼，问得极尽虔诚：“留行，你愿意做我的鲸鱼吗？”

  回答他的是漫长的沉默和规律的涛声。

  这让叶修一度以为自己是被留行拒绝了，心直直地落下，像是挂着千斤坠，沉甸甸地下坠了。

  突然，这蓝鲸一跃而起，又重重落下，海水溅了叶修一身。留行高高地鸣叫了一声，悲戚而尖锐，叶修明白了它的默认，他的心复又升起，于是他将手放在留行的头上，给他传递自己的温度。

  以后这就是自己的鲸鱼了。

  但他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。

  短短半年时间，从鲸鱼们接二连三地死亡开始，岛上的居民也一个个离开了人世。叶修见识了太多的鲸落，一条条巨大的鲸鱼，在人们的眼前，像是表演一样，缓缓地沉入深海，再不复出。

  叶修做好了长眠于这片土地的准备：每当他静静地躺在偌大的床上，闭上眼双手交叠放在胸前，四周只有海浪的规律的声音，他感到孤独而寂寞。

  于是脑海里又出现那个天使一样的男孩，那一双雾蒙蒙的眼睛，混沌而模糊，却凛冽地直击人心。

  即便叶修想要将时间紧紧攥在手里，让岛上的居民多留一段时日，日子也依然从掌隙间流走，这个岛上的居民最后只剩下了叶修一个人，鲸鱼也只剩下了留行。曾经热闹非凡的岛上，如今只剩下了死寂。

  叶修天天守在海滩，留行每天都会准时来到这里，他们之间有时可能不说话，偶尔叶修也会和留行絮叨两句，留行也会意地回以鸣叫。

  明明是寒冬腊月，岛上的温度却高的吓人，太阳都在炙烤着大地，海滩上的沙子灼的叶修无法行走，于是他只能在脚上套上布袋，出门去见留行。

  他今天没见到留行，但却再一次见到了那个男孩。叶修曾一度以为整个岛上只有自己仍然存活，直到他遇见了这个男孩。他依然坐在海边，光着上身，耳朵边两片鱼鳍在阳光下熠熠生辉。

  叶修激动的快要哭出来，他跑向他，停在他的面前，他的音调抑制不住地升高，他语无伦次地对男孩说：“嘿大眼儿，还记得我吗？我以为岛上就剩我一个人了，幸好还有你，你别走了好吗？不对……你之前去哪了？”

  “大眼儿”抬头看他，眼睛里却是与之前不同的坚定，他眉间那块印记比上次还要鲜艳，蓝的令人窒息。

  “我不叫大眼儿。”他缓缓开口，声音动听如清泉，却又透着说不出的熟悉，“我叫王杰希，或者可以是……留行。”

——

这是岛上有史以来最大的危机，男孩的伙伴只有他的鲸鱼，他知道自己肩负的使命，于是他发誓，要保护鲸鱼岛，保护鲸鱼，保护这岛上不得已离世的千万伟大的生灵。

  留行——或者叫它王杰希，它是一条蓝鲸，是所有鲸鱼中最古老的一条鲸鱼。

  它父亲的守鲸人姓王，于是它父亲也姓王，所以它也姓王。王杰希的第一任守鲸人叫林杰，他的下场与叶秋一样，精力衰竭而亡，为了纪念他，王杰希为自己取了一个字，杰。

  林杰和叶秋的死，是非自然死亡，也可以说是王杰希害得他们死亡。

  每条鲸鱼都有一个吸收万物精华的鳍，那里储存着一些非自然力量。鲸鱼是一个非常古老而伟大的种族，所以这个种族与其他种族不同的就是，其他种族或许会有一两个拥有这种力量，而鲸鱼是全族都拥有这等殊荣。

  鲸鱼与守鲸人一旦缔结契约，实际上就默认了一种牺牲。如果有需要，鲸鱼可以向自己的守鲸人汲取能量，代价就是守鲸人的死亡。而这件事，守鲸人从来都不知道。

  王杰希曾经的一位守鲸人方士谦知道，但他知道了也只是笑笑，说了一句话：“守鲸人理应如此，为自己的希望和信仰献上一切。”

  王杰希将这句话铭记在心，它又为自己留下了一个字——希。

  千百年来，没有一条鲸鱼向守鲸人索要过能量，直到王杰希察觉了气温的上升，空气的污染，人类对鲸鱼一种愚昧而偏执的贪婪，它下定了决心，将手伸向了林杰。

  王杰希承受着心理的痛苦和无尽的罪恶感，但它为了保护这个种族，它不得已而为之。从那时起，所有鲸鱼纷纷效仿王杰希，做出了最残忍的决定。

  事实证明，这个决定是正确的。岛上的人死了七七八八，只有几个没有鲸鱼的人活了下来，这场保卫战以捕猎者的落荒而逃和王杰希的重伤结束。王杰希只剩下了鱼鳍，它的家人将鱼鳍世世代代守护下去，花了快二百年，王杰希才终于恢复成这样的模样。

  但这次的危机显然比之前还要严重。

  捕猎者比之前还要凶猛，温度的上升却已经造成了巨大的影响，鱼群第二次采用这个极端的办法，所以第一个牺牲者是叶秋。

  鲸鱼的死亡是王杰希万万没有想到的。

  王杰希晚上会看到一些轮船在这片海域徘徊，向海中投掷一些东西，或者用消音枪射杀鲸鱼。如果在平常，鱼群们还可以向守鲸人传递消息，可偏偏在这时，鱼群们自断后路，岛上居民死的死瘫的瘫，他们无路可走。

  所有死去的鲸鱼都将鱼鳍交给了王杰希，它们逼迫着王杰希吞下，来充盈自己的力量，以拯救这个古老的种族。

  直到有一天，这片海域，只剩它一个了。

  它最终还是选择了化成人形向叶修坦白，它知道这种做法太过残忍，但它肩负着整个鱼群的使命，一定要让鲸鱼重新在大海中遨游。

 叶修也只是静静地听完这个故事。

  他觉得荒唐，甚至于知道杀掉这条鲸鱼以自保才是最正确的做法，可他没有。他抱住王杰希，轻轻地对他说了一句话：“我会保护你，会保护鲸鱼，会保护这片土地，会完成我的使命。”

  王杰希被他抱着，愣愣地望着天空。耳边少年的话坚定而诚恳，却透着一股狠厉的决绝。有水从王杰希的眼睛里跑了出来，也许是功力还不成熟的原因吧，他想着。

  他对叶修说：“岛正在被大海吞没，你要知道，我这是在向你告别，我要让你为我而死。”

  叶修放开他，笑容灿烂而温暖，像王杰希看到他时的笑容，像他们缔结契约时的笑容，像只剩他孤单一人时他陪伴自己的每一天的笑容。

  那天为留行命名时，叶修听懂了留行的鸣叫。那声悲戚而凄凉的鸣叫，传达的是三个字：

  对不起。

  叶修对王杰希说：“你要知道，世间万物，都是向死而生。我们从不畏惧死亡，也从不放弃生的希望。但为自己的鲸鱼而死，是我至高无上的荣耀。”

  叶修不去看王杰希布满泪水的面容，他知道自己也已经泣不成声。可他认为自己还没有穷途末路，于是他奋力奔跑，他跑遍了整个岛，带来了所有可以用的枪械和武器。岛上的人世代以守护鲸鱼为生，所以无论男女老少，个个都是文武双全，都在为这一天做准备。

  海平面上升的太快了，温度升高的也太快了，可是叶修既感觉不到精力的流逝，也感觉不到温度的升高。留行还是日复一日的陪在他身边，但从那时起留行拒绝了和他的眼神交流，叶修每天浑浑噩噩的睡下，又浑浑噩噩的醒来，只有留行陪在他身边时，他才能安心入睡。

  但这点安宁，只是山雨欲来罢了。

——

男孩没有兑现他的诺言，他被鲸鱼送出了海域，他一路向北流浪，最终将鲸鱼岛遗忘。

  

  那一天终于来了。

  一排排呼啸着的轮船将叶修从睡梦中叫醒，他猛地端起枪，天空却被浓烟笼罩的灰蒙蒙。

  王杰希也醒了，他眉间的印记失去了往日的明亮，没有阳光，无法熠熠生辉。叶修将他护到身后，端着已经报废的枪，手却抖个不停。

  王杰希知道他要做什么，但他终于说服了自己，他走到叶修面前，示意他把枪放下。叶修不解地看着他，王杰希将二指放在叶修的眉间，道：“我给不了你长生不老，但我可以给你幸福安康。”

  远方轮船一个个船坚炮利，耀武扬威地逼近，像死亡的号角。叶修连浪涛声都听不见了，却能听见自己在流泪，王杰希在微笑。一股暖流从眉间流入心口，王杰希头上的印记不复存在，他拉起叶修跑向海边，跳入海中变回了蓝鲸的样子。

  留行将叶修送到背上，载着他游向远方。身后炮火不断，留行掀起巨浪，在海中穿行。它对叶修鸣叫：“向北走，一路向北走，好好活下去。”

  留行疯了一般乘风破浪，像叶修做过无数次的英雄梦。它将叶修送上一个海岸，又往回游，背负着沉重的希望游向死亡。

  只留给叶修一声鸣叫：

  “王不留行。”

  王，不留行。

——

  ——男孩把他的蓝鲸忘了吗？

  小小的孩童听完了这个故事，他向老人提问。

  ——是的，都忘了。什么都记不得了。

  老人眉间一块蓝色的印记在阳光下显得越发暗淡，几乎要看不清了。

  ——可是爷爷，什么是鲸鱼啊？

  孩童似乎还是没有听懂这个故事。

  ——谁知道呢？我要睡觉啦。

  老人手中的蒲扇不再摇动，他眼角有一颗晶莹的泪珠，仿佛透着蓝色的光芒。他最后一次记起那个微笑，那个有着尖尖的牙齿，大小不一的眼睛的微笑。

END

这里面有些现实意义，映射了一些我自己的思考，希望大家能有所感悟吧。

岛上气温的升高与鱼群的不适是因为温室效应导致全球变暖，王杰希的力量全部被他储存在了眉心蓝色的印记里，离开前他将这个送给了叶修。王杰希最后做出了一个最不负责的决定，他对不起这之前死去的所有鲸鱼与守鲸人，但为了一己私欲，他还是选择了保下叶修，选择了独自面对死亡，选择了亲手成就鲸鱼的消亡。所以当孙子问起爷爷鲸鱼是什么的时候，爷爷会说，啊，不知道啊。

也许他忘了吧。
也许这真的只是一个童话吧。
也许从来都没有鲸鱼吧。

真.END